发布时间:2020-06-27 17:47 来源:湘江时报 作者:雨菲 |
这场雨——让我欢喜让我忧
入夏以来,老天爷连续几十天不下雨。龟裂的庄稼地仿佛历经风霜后老人脸上的皱纹,那么清晰的深刻,那么无奈的哀伤。就连长年波澜不断的万小河,也变得瘦弱不堪。那在河床中心,像游丝般孱细的河水,在缓缓地呻吟着,企望延续它那无望的生命之躯。村民们还在不停地找水源抗旱,有的甚至出现争抢、吵架,水比油贵一点不假。
家住小甸镇唐店村部附近的徐德宽老俩口已是耄耋之年,平日里忙个不停,养成了多种点蔬菜之类的农产品给子女们的习惯。他种的红心山芋个大,卖相好,口感更好,吃起来香甜细腻。老人也会收藏,用竹篾编织一个大大的箩筐,里面放上土,山芋埋在里面,整个冬天不会冻坏。我与老人走的勤,这几年常占得一点尝尝这种美味的便宜。吃了人家的嘴软,当然不能白吃。劳动最光荣。闲暇的时候,我也喜欢跑到老人家的菜园地里帮忙。
徐德宽老人家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干旱的威力有多大,昨天种的山芋苗,今天就干死了。愁心!没办法他又拢起埂子,准备再种点,等雨就成了一种奢望。人的思维是个奇怪的东西,越在近前,越是看不见,这就很好地解释了当局者迷这个道理。徐德宽家前面那条灌溉渠水已见底,压根抽不上来水,老徐已经彻底放弃了找水的想法。但是我不死心,沿着渠埂找水,结果就在不远处,意外地发现了渠里面拐弯处还有一汪水,虽然量不多,但也足够老徐的山芋地用了。惊喜!我用了一个小时帮老人家浇水插苗,今年的山芋有的吃了。
人们在焦虑、烦躁中渴盼老天爷来场及时雨,同时仍不放弃寻找水源。
谚云:“六月家家雨,正是入梅时”。每到六月份,江淮一带进入梅雨天气。雨大、量多、时长是这个时节天气最显著特征。其实雨天并不常有,但人们反倒记住了,并以此形象生动地称呼这个时节的天气。这几日,烈日与梅雨一直在斗法较劲。耀武扬威几十天的烈日终于悄悄躲到云层后面去了,灰蒙蒙的云层把整个天空盖了个严严实实,俨然是个大幕,正在等待主角暴雨出场。
六月天,说变就变。终于,来了几次小雨,像蜻蜓点水,雨过地皮湿。这根本缓解不了旱情,不酣畅,不痛快,不痛不痒,更急人。对于“天威难测”的老天爷,村民们原本是没作多大指望的。
暴雨来时,是不期而至的。来的猛烈,来的阵势好大,毫无前奏,倏然,恣意,防不胜防。倾盆而下,落在地上,溅起的水珠,跳跃着汇聚成浑浊的水流一泻大地,直铺开来,仿佛巨大的水镜。饥渴的庄稼亢奋地迎接天上来的贵客。此刻,村民笑了,那是一种久旱逢甘霖的喜悦。这下够了,老天爷把前一阵子欠的雨水都还上了……村校里的李老师在教室里激动地吟诗:五月炎歊化作霖,分明滴滴是黄金。 欲知远近欢多少,白满陂塘绿满村。
然而更让人们意外的是,这场及时雨在性情暴烈中更加变本加厉,持续不断地占据着天空,放荡不羁。雨之大,居然一连下了两天。可谓天降甘霖滥成殇,四望冈区变水乡。从寻找水源抗旱,到如今抽水防汛,真是天道无常,折磨人。大河涨水小河满,万小河水涨得更快,万小河桥都被洪水吞噬淹没了,唐店村的人们上街要从李山庙那儿拐个弯。
插秧记——永远回不去的童年
雨住,是在昨天下午,准确地说是在昨天中午。暴雨过后,天气仍旧阴沉,云层低垂,仍旧不放烈日出来。雨水冲走高温,微凉,和风,爽快。
一直想找回三十年前生活在农村劳动的感觉,严格意义上来应该叫体验。这次驻村扶贫工作,终于给了我难得的机会。
我的老家在安庆农村,偏僻,山多地少。八十年代外出打工还不是主流,农村土地还是蛮珍贵的,土地利用到极至。种的是双季稻,双抢,抢收抢种,在一定的节气来临前必须完成第二季水稻秧苗的栽插,否则影响收成。那时的劳动人民最讲感情,你家帮我家,我家帮你家,人多力量大,快速,高效。
大人干活,小孩子们就在稻田里逮鱼、捉泥鳅,用簸箕往两块田的缺口一放,用脚丫使劲赶,收获不少,足够做一顿饕餮大餐,美美的。勤快的小孩帮忙送茶水到田头,那茶水其实是用茶叶末子泡出来的,喝第一遍茶叶末子还没下沉到底,喝一口吐出点茶末,不讲究的干脆咽到肚子里,喝到第二遍茶叶末就沉到水瓶底部了。更有懂事的小孩,主动干大人的活,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。年纪小的负责在家晒稻子,看场子,做做饭。再大点,帮着割稻、刷稻。割稻是用镰刀,锋利,掌握不好,容易割到手。一般大人不让小孩干这活,细皮嫩肉的,割到心疼。刷稻那时用的是一个大木桶,几个人围成一圈,拿起一把割下来的水稻,使劲朝桶壁上刷,稻粒在强大的撞击下落入桶内,青涩,稻花香。
再说到插秧,还有好几道工序,那是耕牛犁田、平整之后的事。秧把子是提前均匀甩到放满水的田里的。我们老家那时插秧家家户户都用一根根细的尼龙绳,一排排,一行行,打成格。插秧人散在秧田里,或三四个,或七八个,并排而立,从前往后退。手快的,插起来就像刀削面,看那左手抓起一把秧苗,到手的功夫,大拇指和食指早就把一棵棵秧苗分好,右手接过,再用大拇指和食指、中指捏住,无名指按住秧苗根部,手落秧立,快速,麻利。一块田插完,远远望去,整齐划一,宛如尺子量过一样。我能想到的第一个词:精准。小孩们跟着插,刚开始觉得好玩,没一会便尖叫起来,原来是被蚂蝗叮咬,撕扯不下来,血流不停。蚂蝗肉肉滑滑的,伸缩性强,嘴如吸铁石般强劲。听大人讲,被蚂蝗叮咬不要生拉硬拽,只需用手使劲一拍,就掉到水里了。受过惊吓的小孩跑上岸,再也不敢下田了。
我也一样,被蚂蝗叮咬过,后来再也没有下过田,再也没有插过秧苗,只是从旁干些轻活。再干这样的活,已是三十年后了。三十年后的活工序没变,还是面朝水田背朝天。小甸镇这里的农田很少有撂荒的,因为毕竟要有饭吃,不像我们老家,人们对那几份田地估计看不上眼。不同的是现在插秧不用打线了,估计淮河流域一带根本从来插秧不用打线,蚂蝗没了,鱼虾没了,偶尔逮到一条黄鳝还略显惊讶。什么都没了,总感觉失去了什么。
选择昨天下午下田插秧,天气很好,连日暴雨赶跑了高温酷暑,凉快、和风,如春天般。这个时候,田里的秧基本上都插完了,这个时候插的叫插晚秧。所谓晚秧,就是到了收割的时候虽然晚点,但不影响收成。因为刚刚下过暴雨,徐为柱家的稻田里水深,快没过腿肚。赤着脚,卷起裤腿站在水田里,我在努力寻找记忆深处那些点点滴滴,那些烙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场景。正在忙碌中,没有人送茶水,没有人在远处吆喝,也没有饭菜送到田埂上,记忆里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全没了。这里田多,产生了一些替人插秧的专业队伍,一人一天二百块,一人一天能插一亩秧田,这是不是一种新业态?
我是在体验劳动,更是回到过去。我没有作秀,确切地讲我干了一个下午三个小时,中间没有休息。
“手把青秧插满田,低头便见水中天。六根清净方为道,退步原来是向前。”插秧是一种劳动,更是一种生活,就把不知哪个和尚写的诗句送给自己吧!
作者简介:童结斌,男,安徽望江人。1997年7月毕业于安徽大学中文系,1997年7月至2016年3月安徽省消防总队工作,2017年2月至今安徽省委党史研究院工作,三级调研员。现任淮南市寿县小甸镇唐店村第一书记、扶贫工作队队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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