妻子的不辞而别,完全出乎周兴和的意料。
周兴和的发明项目在省里中标后,他和他的企业知名度陡然大增。金牛区在城市规划中,将他们企业所在地,正式以企业的名字命名为“星河街”。为扩大生产,修建生产车间,工厂征用了当地4.3亩土地。正当他在为征用土地的事日夜奔波,支付了第一笔征地款后,他发现妻子带着儿子和她的衣物,离家不知去向!
可能妻子是一时生气,气消了就会回来的,周兴和想。
可,当周兴和想再支付征地的后期款项时,发现公司仅有的55万现金,已全部被妻子拿走,使他根本无法再支付征地款;再问,公司的小车也被她和他的亲戚开走;再细看家里,妻子已把她贵重的东西也悉数拿走。这时,周兴和才感觉到了事态严重——看来,妻子不但气急而走,而且可能一去就不想再回来了!
周兴和感到怨懑、焦急、忧虑、担心、自责……各种各样的情愫纠缠着他,那段时间,他内外交困,简直成了一只热锅上的蚂蚁。
打她的手机,手机连续1个多月关机;到处找人,找遍了她能够去的地方,可根本寻不见她的踪影;他多次到岳父母家去问小申下落,岳父母不但不叫女儿与他见面,反而向周兴和要人:“我女儿嫁给你,你就要对她负责!我们没来找你要人,你却找上门来了!告诉你,她有个三长两短,我们就跟你没有完!”
周兴和不想和他们争辩,更不想和他们吵架,他只好悻悻地选择离开。
难道,她真的从人间蒸发了么?难道,这些年患难与共的夫妻感情,就只值这几十万块钱么?难道,她和她的家人目光真的就这么短浅,见钱就眼开么?难道,夫妻之间发生了一些意见和分歧,就不能平心静气坐下来交流交谈,只能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解决么?这些年,虽然自己一门心思推广项目,想尽快做强做大自己的事业,但绝对没有外心,个人的感情是全部都倾注在妻子身上的啊!……
周兴和冷静下来后,也在不停地反省自己:为什么在和妻子度过最艰难的时期后,妻子反而会和自己离心离德呢?为什么经济条件稍稍好转,家庭反而会造成目前这种濒临破裂的状况呢?这些日子来,自己是不是真有大男子主义思想,对家里的事管得不多,对妻子的理解关心不够,和妻子在思想感情上交流沟通太少?在教育她儿子的方式方法上,是不是简单严厉了些?在经济问题上,是否对两人的子女真有偏心的地方?……
“你别看老周在其它方面能干,在生活上其实是个弱智。”时隔10多年,笔者在采访小申时,她对周兴和的评价很客观,“他的心思,全都在了他的事业上;他的精力,也全都用在了他发明创造里,确实可以说是废寝忘食;就连叫他回家吃饭,有时也要用骗的方式叫他回家;回到家,连味精和盐都不一定分得清——要说我和他的矛盾,不在我们的感情上,而主要还是在生活中。”
天已经完全黑了。周兴和心里许许多多的疑问,像一团乱麻,理不出个头绪。最后他把所有的矛盾和怨恨集中在一个字上:钱!对这个问题,古人曾有过精辟的总结,人为财死,鸟为食亡!面对钱财,世上有几个人能抱着淡定豁达的态度啊!在这个淡薄人情而青睐功利的社会里,周兴和曾反复诘问自己:钱这个东西,它到底是福星还是灾祸,是天使还是魔鬼?!
夜色朦朦,冷风萧瑟。怎么办呢?此时,周兴和感到莫大的委屈、孤独和寂寞。不知怎么的,这个连坐牢都不曾眨眼的汉子,也禁不住眼里潮湿,继而感到自己眼角边有些冰凉起来。
“是的,我离过几次婚,在旁人看来,我对待婚姻的态度是不是有些不严肃。其实,这对我是极大的误解。我是从苦难中走过来的,人生中得到的每一样东西都很不容易,所以对所得到的东西是非常珍惜的。我非常珍惜自己的家庭,珍惜夫妻之间的感情。”周兴和表情凝重地对笔者讲道,“每当婚姻出现危机时,我都感到莫大的痛苦,甚至伤心,都想竭力挽救;每离一次婚,我都会找个没有人的地方,伤心大哭一场……我常常在问,难道,这就是我的命?”
经过无数个夜晚的反省和考虑,周兴和决定还是要竭力去挽回他与小申这段感情,挽回自己这来之不易的婚姻。
不知什么时候,他感到自己实在太饿了,爬了起来,烧了一壶水,泡了一包方便面。他一边吃,一边拿定了主意:事到如今,已顾不得什么脸面了,天一亮,就到报社去登个“寻人启事”,妻子看见报纸,总不能再不露面了吧?
当天夜里,周兴和做了个梦。他梦见很久很久以前,有两个很穷很穷的兄弟,善良的凤凰神同情他们的境遇,把两兄弟驮到了太阳山上,那里有数不清的金银财宝。老二只在那里拿了一块金子,他想只要有这块金子,我一辈子就饿不死了;而老大却眼花缭乱心花怒放了,他装了几口袋的金银财宝,连背也背不动了。凤凰几次催促他说:太阳快要回来了,你赶快走吧!可老大总是不走,还在不停地往口袋里装着金子。最后,太阳回来了,老大被太阳烧死了,连一块金子也没得到……
周兴和醒来,再也睡不着了。梦中的情景不断在他脑海里闪现。最后他终于明白过来,这哪里是在做梦,而是他小时候学过的一篇课文呀!莫名其妙,今天怎么会跑到自己梦境中来了呢?
1999年4月9日,《四川日报》上登出了一则“寻人启事”,要寻的人就是周兴和的妻子——小申。
“怎么,周兴和的妻子失踪了?”认识周兴和的人看见报纸,都惊讶地相互打听,“他怎么不到公安机关去报案哪?”
“兴和,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呀?”关心他的人不断打来电话,“你看,需不需要我们帮你找一找呀!”
周兴和只好摇摇头,苦笑了一下,谢绝了朋友们的好心,他什么都没说——这样的事,三言两语是能说得清的么!(作者:舒德骑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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